纯属虚构
二十三
等贝小帅和李建国他们迅速赶到刘子光身边的时候，没有谁上前。
浓黑的烟雾下，刘子光单膝跪地紧抱着一个人，他转头看了李建国他们一眼，点头微微示意，用眼神暗示他们不要过来。
贝小帅皱着眉头打了个冷颤，仿佛这两个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得了的结界。浓烧火燎中，那两个人却是冷的，他看见他们刘老大将一个漂亮的年轻人锁在胸前，整个人绷着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什么。那年轻人微尖的下巴自火光中抬起，露出一丝麻木的笑意，额间碎发软弱无力的垂下。
“这是什么？英雄救美？”贝小帅大大咧咧的说，被李建国捅了一记肘击。
“那这是什么？”
“英雄救美。”李建国闷闷的重复这一句话。
“建国哥，你不准我说，自己在这讲。”李建国被贝小帅刷了眼刀。
等到东方恪也赶过来汇合的时候，刘子光扛着时樾塞进李建国他们的厢车里，远处相对方向，高速公路上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声大作，几个小时以后，整个英城就会在夜间新闻里看到这一则紧急时情。
“我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麦克白的故事，“里面有一句台词是这样的，我曾经哺乳过婴孩，知道一个母亲是怎样怜爱那吮吸她乳汁的子女，可是我会在它看着我的脸微笑的时候，从它的柔软的嫩嘴里摘下我的乳头，把它的脑袋砸碎……”车内，东方恪在贝小帅身边喃喃自语道。
东方恪还没说完，差点被贝小帅掐。
“说人话。”贝小帅觉得这说法令人汗毛倒竖。
“没，没什么，其实。”东方恪看了看刘子光怀里那张昏迷的侧脸，突然不说话了。
“其他人怎么样了？”刘子光问李建国。
“所有被时樾安排转移的人，我们都已经顺利接收，除了有个别人员受伤，全部都救下来了。”李建国回答。
刘子光点点头。“那两个孩子呢？”
“很安全，已经跟着学校老师回去了。”
“有没有安排保密？”
“安排好了。”李建国说。
“小树呢？”时樾逐渐清醒过来，他从刘子光那里挣扎开，离他生分的很。
“小树已经跟着同学和老师回去了。”刘子光答道。
时樾点点头。睁开眼睛看见的都是陌生人，这让他微微皱眉。
刘子光飞起一脚踹向贝小帅，“去去去，去前面坐去。”
贝小帅瞪大了眼睛，“刘哥，我们三个人，前面太挤了。”
刘子光眯起眼睛看贝小帅，对方气势明显弱了下去，磨磨蹭蹭下车挪到前面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刘子光拍拍李建国的肩。
李建国也下车，下车之前用眼神眯了眯刘子光。
刘子光点点头，表示自己有分寸。
沉闷的车厢内，空气变得局促，“在厕所，松下给你的那张纸是什么？”刘子光开口。
时樾缓慢地反应过来，“是乔治的遗书。”他回答道。
“时樾，之前的事情。”刘子光口气变得有些犹豫，他无法直面那个冲进火海的时樾。
“别说了。”时樾冷淡的打断刘子光。
“你，怀念那所房子？”刘子光吞吞吐吐的问。
时樾摇头。
刘子光不想窥探他对于前男友的强烈情感。
时樾也不想分享自己对于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感想。
窗外黑乎乎的树叶，仿佛怪物一般跟着这辆厢式货车，重重叠叠的黑影压在天边，将月亮掩盖。
时樾无法去解释这是一种什么样不可言说的感觉，如果，在这个世界上，还存在什么虚伪的感情，还存在什么自己曾经配得上别人喜爱的幻想。他只是过度的缺乏爱与尊重，就像缺水的沙漠流浪者，饥不择食的选择了一滩泥水作为自己解渴的假象。
现在，这摊泥水，还被人强行抽干。
乔治.伯格，这个他并不喜欢的人类，会牵着自己的手种花，亲手打造他们的城堡，还会放个风筝讨好自己，而那些花圃和草地，现在已经变成了焦炭，不复存在。地狱的火焰会吞噬一切，周而复始，不得翻身。
他只是觉得对不起乔治，觉得自己没用。他在想，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废物，到底是个怎样的扫把星。
“乔治的遗书，我能看一眼么？”刘子光得寸进尺道。
时樾平静的抬眼，很认真的看了看刘子光，给出了一张手写的纸片，“法文，你看得懂么？”
“为什么用法文？”
“因为……”因为法文里面，每一个字词几乎都是不重复的，它是联合国第一书写语言，就像这样，就像这个词……乔治的声音在时樾耳边响起。
时樾说不下去，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出乎时樾意料，刘子光接过那张纸片看了起来，等时樾后悔想夺回来的时候，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给我的爱人。
给我的，我爱你，你却并不爱我的，小小的傻瓜。
我知道，我已经时日无多。
人，一般，也许只有到这个时候，才会疯狂的迷恋这个世界。
而我，却更加疯狂的迷恋你。
迷恋你的唇，你的笑容，你的酒窝，你的耳垂，你的发丝。
我知道，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。我也知道，你并不爱我，可这并不能阻止我爱你。
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是失败的，可是这失败中能够拥有你，仿佛那些挫折和绝望都不值一提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变成这样，现在我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，那就是，我爱你，以及，对不起。
如果，我是说如果，我不是乔治，你还会来到我的身边么？我的宝贝。希望能够再次拥抱你（可是我的胳膊已经快抬不起来了）。我的宝贝，你蒙受了那么多苦，有时候，你夜里睡着的时候，眼泪会流下来，会化成星星么？
你说你喜欢这里的太阳，还有每一个可能看到海平线的早晨。门边的黄色郁金香，是我新栽的，还有那么多小小的绿树，还有我们的小树，希望这座房子和花园能够代替我陪伴你们，还有那些新摘的玫瑰花，你会代替我照顾好它们，是不是？（当然照顾不好也没关系，我的宝贝并不喜欢园艺，笑。）
也许从明天开始，你终于可以养大狗狗了。（请原谅我一直以来的过敏症）
愿你的早晨都有一缕阳光。
愿你的夜晚都有晚安之吻。
愿你每一个好梦都甜到不想醒来。
忘了我。忘了伤心。
好起来。
没有什么情感是值得寄托终生的，一如渺小的我。
忘了我。
我的挚爱。
我爱你。
永远爱你。
最后一刻，满脑子依然只有你，想你。
爱你。
最爱你的乔治熊。”
刘子光拎着纸片站也不是，坐也不是，只能在原地叹了口气。他同时樾一样，看向远处的火光，无言以对。
“时樾，”刘子光的嗓音是干涩的，“时樾，对不起。”
时樾惊讶的抬头，他笑了笑，“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，而我要谢谢你救我一命。”
“房子烧了，我现在反而觉得很轻松，”他假装愉快的问刘子光，“赶快完成下面的任务，后面需要怎么部署。”说完，时樾空荡荡的甩了甩手，似乎身无一物肆意伸展，看上去却像一个黑夜中无家可归孤独的流浪者。
愿你的早晨都有一缕阳光。
愿你的夜晚都有晚安之吻。
愿你每一个好梦都甜到不想醒来。